*波尔茨and 辰砂向
*铺垫章
*下一章会写到王王王(重要的字说三遍)

    平时里学校的医务室并不是个令人不舒服的地方。它通常干净整洁，散发着花果的香气，在金红石的细心打理下，这里井井有条。

   但今天，一个红色的身影在这里。一个久别的红色身影。

    辰砂，以前金红石最麻烦的治疗对象。

    在不知道多久以前，辰砂总是在这里，频率比任何其他宝石都要高，金红石看辰砂就总是一副自己犯了错的可怜的样子，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过那时日并不长。后来，他开始自我孤立，从来不回学校，一个人像是孤魂野鬼那样在森林里徘徊。

   今天金红石在看到他和透，摩根一起回来的时候，他都吃惊了。以为这孩子总算想开了。

     但看到他明明是和其他人一起，却拘谨地一个人站在一边的样子，而且腿部残缺，手里可怜兮兮地握着自己腿部掉下来的碎片。金红石便知道他回来只是出于不得已，与此相应的，金红石心里升起了一种未知的感情。

    这种感情像是苦涩，又像是担忧。但比这种情感更没有重量。这大概是因为辰砂确实在他们之中是个太过于隐晦的存在的缘故。法斯那个笨蛋曾经说过，这种感情叫做“同情”。

    同情，是对与自己没有多大相关的可怜的人产生的同理心。
 
     找到感情的定义的金红石心里安稳了很多。心里不禁赞叹着博物志果然是个好东西。无论是什么只要分类了心里就会感到安心不少。

     于是金红石凭着这种感情，想也没想将辰砂带进了医务室。

    被同情的人，很弱。像是磷叶石那样。弱者是需要被照顾的。

    辰砂如果碎了会十分麻烦。金红石若是对其他石头，会直接了当地抱怨。但对于心思敏感的辰砂，他没有说话，怕会加重他的负疚感。让辰砂在铺设了垫子的角落坐下，他拒绝了。最终只是站在墙角。

    于是金红石默默地准备好防毒的手套和一系列的工具。并且要求辰砂好好在医务室里等着，并且“控制他身边浮动的水银”。

    曾经辰砂还年轻的时候金红石也会不时地为他治疗，因此治疗的工具也都是那个时间段的。这百年来辰砂越来越封闭也越来越小心谨慎。因此也没有收到损伤。这些专门的工具基本上没有专门再为他用过，已经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金红石找出那些像纸一样却又更加不柔顺的，被称为“锡纸”的工具。从辰砂的断裂的碎片里沾取毒液进行防毒测试。

   这个过程必须十分谨慎，不然为辰砂治疗时若是不小心让毒液透过锡纸碰到自己身体，那可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因此，金红石十分专注。以至于忘记了另一个人即将来到这里的事情。当他回过神来。那脚步声已经跨进医务室。

   圆粒金刚石，钻石属，硬度十，韧性特级。一头长及腰的黑发，丹凤眼和微微竖立的眉毛构成他略显凶恶的但依旧清朗的面容。是所有宝石中最强，强到仅次于金刚老师的那一个，也是因为性格严厉而脾气最差的那一位。今天早上被金红石拜托去采集白粉花，黄昏时分刚刚回来。

   波尔茨抱着一大筐白粉花果实。踏进了他的医务室。

   “波尔茨……”平常大家都叫圆粒波尔茨。金红石喊住他。

    “啊，波尔茨，辛苦你了，真厉害呢，是平时采集量的五倍呢……可以的话别这么夸张……”

   你今天去的山丘里白粉花都灭绝了吧？老师要求阅读的环保类书籍你一本都没看过吧！金红石把半句话憋在心里。

   “啊。稍微多采了点。”波尔茨走到了金红石的面前，却没有在看他，他将半人高，装的满满白粉花果实的箩筐往桌上一垛。金红石手里的仪器都随着震了震。她无言地扶了扶额头。而波尔茨的目光集中在角落里的辰砂身上。

   那狭长又凶狠的黑眸眯了眯。

    啊，要糟。金红石心想。

   辰砂听见动静，视线离开了地面，茫然而警惕地抬起了头。

   “嘛……总之，波尔茨你先回去怎么样？”金红石表面上强做冷静地做着拯救气氛的最后的努力。

    说到波尔茨和辰砂，这两人以前就不太熟，但是因为性格严重不和，两人之间一直有充斥着一些火药味。……总的来说，比一般的宝石，辰砂和波尔茨更加合不来。
  
    倒不如说，波尔茨单方面地很喜欢招惹辰砂。这不像他平时冷静的作风。仿佛他看见辰砂就想要审视一番，在评价一番。而后者明显对这种行为十分的不爽。

   “嗯？”波尔茨发出了挑衅的鼻音。

    两人的目光对上了，那一瞬间。辰砂平时略带忧愁的眼神一下子就犀利的起来。

   “干嘛？”辰砂本能的警惕起来，没好气地说到。

    金红石的背影一抖。他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仅次于听见紫水晶脑袋相撞时那清脆的一声和听说磷叶石又跑出去的消息的，那种压力感。

   波尔茨三步并一步，用一种气势汹汹的态势走到辰砂面前。辰砂立刻警惕地抬起头。身边的水银都炸了开来。

   “做什么……”辰砂皱着眉说。

   波尔茨适当地和他保持了距离，使他不至于接触到辰砂附近飘着的水银颗粒。他双臂抱在胸前，盛气凌人地开口，“听说你这家伙把金绿柱石身体的一部分给腐蚀成没用的矿物了。”

   “不管你的事——”辰砂倔强地说。他其实并不是那种不会认错的孩子。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善于反省自己，只是现在的他面对着的是波尔茨，所以不一样。炸开的水银在他身边浮动着。

   “早就让你别理战斗的事了，说了几次还不明白吗！”波尔茨心情也没好到哪去，他几乎是吼着的。

   “……”辰砂对此无言。然后再一次陷入了心底的漩涡。

    确实，只是活着就好。老师是这么劝自己的。战斗什么的，夜间巡逻什么的。只是自己在单方面徒劳地挣扎罢了。因为长久以来他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说。

    【想要帮上大家的忙。】

    被这个声音驱使着，他仅仅是想要自己更加有意义一些罢了。可是连这一点。对他而言也成了一种奢求。

   波尔茨是个很讨厌的宝石。辰砂一度很崇拜他。但是那总是凶巴巴的表情，字字都戳在别人伤口上的这种说话方式让他感到火大。

  而且对他不一样。波尔茨对旁人大多是冷漠，但是对待辰砂就是刻薄。从以前起就总是在挑他的刺。就算是他字字都说在道理上。辰砂的忍耐限度也是有限的。

  这一次，波尔茨自以为是的训斥果然也还没有结束。

   “你这家伙。”他叫人除了老师外从来都是“你”，“喂”，“你这家伙”，对辰砂当然也没什么例外，“以为自己有毒液就可以乱来了吗？你身上的毒液不仅仅对月人有用，对宝石和生物都是致命的。既然不愿意待在学校里受保护就自己去野外，离学校周边远一点！不要参与到其他人的战斗中去！真是给人增加麻烦！”

   “——这是怎么回事。”波尔茨突然用另一种语气说。

   辰砂本来把头撇到一边不愿意跟他对视，听他语气突然一转感觉有些奇怪，便疑惑地看向波尔茨。之见对方看着自己的腿。

   波尔茨狭长的凤眼向下一瞥，盯着那断层边自说自话起来:“受伤了吗？不过与月人战斗只受了这种程度的伤，还是挺能干的嘛。比起那个3.5的废物，还是有一定的价值的。加上毒液也不完全是硬度2的废物。”

   “你这家伙……！”

   辰砂气到哽住。金红石连忙抬起头接话:“波尔茨——辰砂不是在战斗中受伤的。他在那场战斗中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是吗？”波尔茨的语气因为好奇而稍微温和了一些，“那么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凝固状态。辰砂周围的水银不安地转着圈圈 。

  波尔茨就像一尊石像似的用审问般的目光盯着辰砂。在这种无言的压迫下，辰砂断断续续地开口。

  “昨天巡逻的时候碰碎了。”声音很小

  “什么？”波尔茨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

   “……在石头上碰碎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辰砂一字一顿地说。脸也因为羞耻的回忆有些泛红。

   “啊？”波尔茨一脸不可理解的茫然，“石头把你碰碎了？”

   “啊？什么啊！问够了没有啊！听不明白吗？！”水银们再次炸开。辰砂的脸涨得和头发一样红，他粗暴地挥着手，“钻石属的人都这么喜欢纠缠别人吗？！”

  空气一瞬间安静。

  “啊，理所当然的，硬度2呢。”波尔茨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啰嗦死了！硬度十了不起吗！”水银们不仅炸了，而且还呈螺旋状飞开来。波尔茨赶紧闪躲了一下。

   “那又怎么了，了不起是当然的吧。”波尔茨不忘抓住重点。

   “我不想听！啰嗦！你这个自大的战斗狂！”辰砂感觉自己处于崩坏的边缘。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痛，再气下去他就要裂了。

   “好啦好啦。”金红石叹气，“波尔茨。你就适可而止一点吧。辰砂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而且你们两吵的我头痛。我在制作修复辰砂的道具。这可是重要而且需要谨慎和注意力的工作。”

   金红石拿着锡纸和试管心里想——我可不想忍笑到把毒液不小心糊在自己脸上。

  “无聊。我本来也只是来送东西，顺带问责的。既然事情传达到了我就回去了。”波尔茨倨傲地抬高了下巴，向着金红石说，“我先回老师那里了。钻石和黄钻估计早就去了。”

   “啊，走好。”金红石回应。波尔茨扭头就朝走廊走去。清脆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着。他头也没回，不一会黑色的长直发就在走廊尽头消失了。

   辰砂心里憋的一股气还没消去，他咬牙切齿地说，“真是个傲慢自大的家伙。从以前开始就自说自话……”

  “啊，那是因为波尔茨很厉害。”金红石一边把锡纸上的毒液滴到特质手套上观察是否会渗出，一边淡定地说，“如果不是因为这种严厉的性格。他也不会有能力担当这种重任呢。而且波尔茨并不是在生你的气。该怎么说呢，严厉就是他性格的一部分吧。”
   
   “是因为他很厉害所以这些缺点才能被包容吧。真好呢，硬度和韧性都是第一，连钻石都会嫉妒他。”辰砂微微垂着头。用余光看着绕着自己微微浮动的水银球。

   “虽然观察那两人的关系倒是很仔细，但是你又开始钻牛角尖了。”金红石把特质手套戴上，“总之，波尔茨可能是最能客观的看待你的人。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来吧，坐到板凳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撒在医务室里。金红石端着一盘刚刚经过测试的特质的防毒工具在坐着的辰砂面前蹲下。他戴上了手套和口罩。小心翼翼地拿着镊子，尽量不触碰到那些水银。

   金红石示意辰砂把碎片放在托盘上。辰砂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放下。宝石的纹理立刻被夕阳照的通红发亮。

   “真漂亮呢。就像是夕阳一样。”金红石边轻轻拿起，边感叹道，“仔细看，那些水银闪闪发光，也很美丽。”

   是啊，如果没有毒性就更好了，如果不是这么软弱易碎就更好了。如果能更强，就像……一样，就好了。辰砂默默咬紧了下唇。

   “……谢谢你。金红石。”他轻轻伸出腿。皱着眉，小声地嘟囔着。
  
    “没关系。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已经尽量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了。对于努力的人没有人会责怪。”金红石给断裂的地方涂上树胶。

    没有责怪吗。

   “那家伙也是吗？”辰砂脑子里浮现出了刚刚那个黑色的身影。冷不丁地脱口而出。随即又开始唾弃自己的想法，他别扭地把头别了过去，嘴紧紧的抿上。

   “谁？”金红石问。

   “没什么。”辰砂说。金红石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金红石说。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金红石把碎裂处粘上，涂上白粉，又加了几圈绷带。辰砂只是一直侧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发呆。

   “ok，试试看可以动了吗？”金红石站起身。辰砂也随即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双腿。他走动了几下，朝金红石点了点头。

   “那就好。”金红石收拾起东西，“今晚就别去巡逻了。在学校周边逛逛，夜晚也要在学校里留宿。你十分容易碎，这个伤口至少需要观察一天。”

   辰砂犹豫了:“可是……”

  “没有可是，请遵医嘱。”金红石将托盘收了起来，“你要是再复发我也会很困扰。明天还要给你复诊，万一来回的路上又碰碎了要怎么办？”
 
  “好吧……”

  ……

————
  “哟，庸医~”清点完所有的材料和工具，在太阳还没有彻底落山前，金红石打算收工了。这时磷叶石踏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法斯，磷叶石的名字。他晃着代表韧度低的一头薄荷绿短发，带着贱兮兮的笑凑过来。

    “你又怎么了……”金红石真的是难得遇见自己害怕的角色。他一脸无语，“去去去，别来医务室添麻烦。”

   “诶——好过分！”法斯说，“为什么我就是这种待遇~不~公~平。”

   “你来太多次了。”金红石完全不掩饰自己嫌弃的表情，“给我减少一下压力吧，3.5。”

   “啰嗦——明明大家都不嫌辰砂麻烦，他比我更脆吧~”法斯故作不满，“诶嘿嘿，我是来扩充博物志的，不过那两个人好像已经走了呢。”他垂头丧气地。

   “意外的有好好做工作嘛。”金红石揶揄。

   “那是当然的咯！对博学的我请务必以老师称呼！”法斯的鼻子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已经决心好好做了。这不是看见辰砂回来了就想记一些关于他的信息嘛。”
 
    “同伴也要记录在百科之内吗？”

   “那是，就算是同一种石头也有不同的性格吧。我从老师那里听说过【前代】的事。”法兹抱着本子，“在我们还没出生前，另一种意义上的'我们'是存在的吧。所以我觉得记录下现在的宝石们是很有价值的一件事。”

   “哇。你居然在思考，而且还挺对头。真不像你会想的。”金红石诧异。

   “喂——”

    于是，金红石把辰砂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法兹。对方一面听着，一面若有所思地飞快地点点头并记些什么东西。

   “辰砂估计已经休息了，今天就不要打扰他了。”金红石说，“他现在估计在自己的房里吧。明天再去也不迟。”

    “好——”法兹依旧精力旺盛，“那我先回去啦，庸医。”

    “再叫我庸医，下次碎了别指望我。”

    “是是——名医。明天见啦。”法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走向了波尔茨的房间。

     另一边。

    “就是这样。”钻石的头发折射着学校内灯的光芒，照亮了周围一大片，在他光芒的环绕中还有几个其他宝石，钻石对着他们，微笑着说，“总之之前辰砂的房间今晚必须要用来养伤，我们有责任把它恢复成可以居住的样子。大家一起加油，在辰砂回来之前给他一个惊喜吧~”

    蓝锥矿等宝石纷纷点了点头。“毕竟辰砂难得回来一次。”

    “虽然不知道明早会不会又被他搞得一团糟。”也有着这样的声音。

    无论如何，宝石们在钻石的动员下开始清理起辰砂的房间。不一会，那个被毒液腐蚀的乱七八糟的房间立刻就像是新的一样。看着宝石们其乐融融准备开欢迎会的样子。翡翠——性格正经的宝石们的议长不禁替孤僻容易害羞的辰砂感到胃疼。

    说到这个欢迎会的始作俑者——

    “直接问那家伙他什么也不会说，只有我们自己准备一下了。”波尔茨刚去送完白粉花的果实回来集合时这么对老师说的。然后就教了本来就要去医务室的磷叶石去套话。

   真是套路重重。翡翠感到头大，果然钻石属很可怕啊。

   啊，对了，波尔茨貌似还单独跟老师和钻石说了一个有点不得了的提案。关于辰砂的。

    辰砂这趟回来，算是别想走了。